短評 觀後記

2020年11月觀影心得

2020/11/4
《感官世界》愛のコリーダ / In the Realm of the Senses (1976)
[8/10]

還是初入門影迷時就聽聞這部經典奇片,果然是名不虛傳。大島渚在本片呈現無止盡的祼露與交媾,甚至好幾次不遮掩的陽具特寫與口交鏡頭,卻不能說(只)是A片,因為電影機制掌控了影像詮釋,無盡的重覆與深入甚至是反性高潮的。要說兩人追求純粹的愛或純粹的性甚或是毀滅性的慾望,實際上感覺又不完全是這回事,性別權力對抗更無關宏旨。男主角在街上遇見軍隊的鏡頭或許某種程度為這故事定了錨,但這是否有太政治化的嫌疑?

或許不必過於神聖化或道德化,若性一般是關在房間的隱私或檯面下的活動,這部片大概透過電影手法展現對隱密的私慾所能張開空間的過度執念。無刻不堅挺的男人與無時不溼潤的女人的無窮探索,正是因為房間外的世界沒有為他們設下停止線,最終只能不斷地進入、充滿另一個人的身體,一次又一次,至死方休。


2020/11/14
《只有悲傷才是美麗的》
Ikar. Legenda Mietka Kosza (2019)
[3/10]

男主角 Dawid Ogrodnik 和導演 Maciej Pieprzyca 在2013年合作過《人生多美好》,同樣是關於殘疾人士的生命歷程,新片像是套上盲人鋼琴家的故事再故技重施,這部片的主要價值在於呈現傳主Mieczysław Kosz的音樂,但關於這個人本身,以及如何用電影描述一個人與他的音樂,或是他身處的時代與其承受的精神困境,諸如此類一部傳記電影可能探索的題目其實沒有太多發揮。

故事描寫角色童年被遺棄的孤獨,陷入對音樂的狂熱,到最後與自己的心結和解,以頗為心靈雞湯式的、可供消費的音樂家傳記電影套路演繹出來。這種無話可說的困窘可從片中時序不斷來回的敘事手法很明顯感受出來,正因為平鋪直述無法提供足夠的戲劇性,只好透過拆解時序來創造懸念,但這些懸念本身也是空虛的。除了美麗空泛的攝影畫面,和把玩盲人對聲音高感知的聲效與影像外,無甚可觀。


2020/11/14
《逃亡的女人》도망친 여자 / The Woman Who Ran (2020)
[5/10]

洪常秀慣常在重覆的情節中放入令人玩味的差異,片中的三次訪遇看似閒話家常,敘事卻有相似的對應。電影有意地展示「女人的房子」,客廳的落地窗或桌旁的小窗子將外面的景色框成一幅畫,像在說這些逃離都市的女人擁有了廣闊的山光水色,但也有種驅離、封閉、監禁的意象,大門的電子鎖幾度和現代住家常有的監視錄影設備也成為洪常秀把玩的新元素,兩位女性友人也都處在或明或暗的三角關係中。

同樣的參數在第三段成了女人的工作空間,而三角關係則是女主角和她過去的情敵與男友。錄像畫面和「女人的風景」在此也有了奇異的結合,女主角窺探的風景變成了電影院的銀幕,畫面上海浪不斷拍打的海岸,或可連結到《獨自在夜晚的海邊》。兩人合作五年後金珉禧佯裝逃亡,是否也是再一次平行時空的後設遊戲概念?第三位逃亡的女人或許指的正是金珉禧的角色。

《逃亡的女人》少見地將過往的男性角色排除到情節的邊緣,以導演固定合作的女性班底演員來探究當代女性處境,看似是一種性別觀點上的轉向與「進步」。但細究之下,會發現這仍然是圍繞在洪金不斷延續的敘事中,關於兩人關係的不同想像與辯證。逃亡的女人不斷談論著男人,隱身的男人仍然在想像著女人。


2020/11/21
《我們與愛的距離》
벌새 / House of Hummingbird (2018)
[6/10]

2018年柏林參展,原名《蜂鳥》,韓國女導演張寶拉的長片處女作,描寫九零年代的少女成長心事。歷史事件或音樂的引用大概韓國人才比較能夠共鳴。我喜歡導演抓的人物狀態和女性視角,整部片也很抒緩沒有太多韓式狗血,一部標準的成長類型藝術電影,節奏或稍顯漫長,有點跟著角色沉浸在其生活步調裡的意味。

兩場父權男性角色突然痛哭的戲有點過於簡便,角色陷入的生活困境某種程度在後段慢慢解開也太過順利,結尾突如其來的生離死別設計感太重。不過演漢文老師的女演員金璽碧在洪常秀的幾部片常看到,對她印象越來越深刻,需要記住她的名字。


2020/11/22
《攻敵必救》Miss Sloane (2016)
[4/10]

看完才發現導演是John Madden,難怪說故事技巧如此熟練。劇本寫的緊湊機巧,跟不上連珠砲對白沒太大關係,編導小心地不讓觀眾跟不上事態的演變,同時不斷拋出懸念讓人好奇主角可以跨越多少界線,情節能夠如何地翻轉。女主角從頭到尾但沒有任何背景介紹或情感動機,她的行為和情緒定義了角色,這其實是出乎意料的優點。

這部片最終還是沒法說服我的地方,在於編導陷入了自己創造的命題裏面,而沒有把重心放在故事的最恐怖之處,在於呈現出一種生活方式和思維價值的危險。史隆小姐最後放出的大絕一部份是為了自救,無關乎槍技管制,無關乎美國民主,無關乎良心道德。這些命題當然都明白地寫在情節對白裏,成為角色眾多層次的其中一環,但電影的風格敘事手法仍一直在歌頌主角做為反英雄的存在,連最後的反擊都如此故弄玄虛與戲劇化,即使完全沒有現實合理性可言。

這部電影對角色所做的其實和史隆小姐在做的事情一樣,宣稱一個人有其感覺,有其生活,但最終這些人不過是一個可供她操作的政治資源,重要的是逆轉,重要的是贏得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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