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9/3)
看侯導和溫德斯對談才想到《歧路》(Wrong Move, 1975)那幕男女主角坐在不同火車間的對望,是不是侯孝賢在《珈琲時光》學來玩進階版?其實看到Hanna Schygulla出場有點驚喜,之前在法斯賓達的許多電影中看過她的演出。
一邊看這兩部溫德斯一邊覺得主角某些狀態有種即視感,尤其《歧路》那位自認作家但寫不出屁來,然後躲避與人建立關係又滿腔莫名怒氣,到處旅行最後又不斷錯失什麼,台灣導演應該也來拍一部這種心理焦慮的電影,這種悶片風格應該很適合,搞不好已經有人拍過了。
但想想是拍不出來了,尤其現在誰還拍這種電影啊?主角說個人的需求遠大於政治,但現在不可能用一部電影的預算去拍個人的需求了,只有政治才可能,不管是商業的政治還是意識型態上的政治。當然這兩部主角們的狀態與需求都很政治,只是以一種個人逃避式的形式展現出來,但現在大敘事和小敘事轉來轉去的年代,也不過只是從一種政治意識轉到另外一種而已,個人形式的東西永遠只能是小眾。
(2016/9/3)
看完溫德斯兩部片翻了翻新買的《溫德斯的旅程》二手書,裏面談到《歧路》花了不少時間在談編劇彼德漢克的影響和「教育小說」的脈絡。
這兩部我目前比較喜歡《歧路》,但豆瓣上的豆友評分顯然是比較愛《公路之王》(King of the Road, 1976),好像也可以理解。一個差別是修復版的《歧路》彩色畫面很漂亮,這可能是以前沒看過大銀幕的影迷沒法看到的,再來是情節耗盡耐心之前就結束了,不像《公路之王》跑了三個小時。
《公路之王》有對戲院和放映機的鄉愁,1976年時溫德斯這部片已經在喊電影已死的論調,最後還要請出佛列玆朗的照片做為精神象徵,最後一幕不知道是不是主角放棄了繼續上路維修放映機的志業。其實這兩部都算不錯,《公路之王》要不是片長三小時的鬆散狀態,我可能還會更喜歡。
想想我這種成長於八九零年代的影迷,並沒真的理解六七零年代之前電影的狀態,面對這種鄉愁好像就少了一點感應。
(2016/9/4)
《守門員的焦慮》(The Goalie's Anxiety at the Penalty Kic, 1971)有點想到布列松,也有點今村昌平《我要復仇》的情節,大概也有法國新浪潮的味道,安東尼奧尼?(不熟),翻了書有一個解讀角度頗有趣,片尾主角說看球賽要強迫自己看守門員而不要看後衛,這種視線錯開的方式也可呼應到電影,主角在溪邊看見男童的屍體,但藏在畫面中一閃而逝,就像兇殺事件一直是情節的背景動機但沒法成為事件的焦點,觀眾只能戀物式地不斷看瑣碎的事物。
覺得溫德斯的影像和聲音的直覺很強,但敘事不容易用邏輯理解,所以常記不住他的音畫設計,或者說他腦內劇場和情節有落差。但我實在不算喜歡這種腦補的方式,散到要找到進入脈絡有些困難,大概我還修練不夠吧。
影片是彩色的,修得也很好,雖不清晰但有膠捲的質感,片頭修復簡介說因為音樂版權問題,片中一些音樂是後來修復時再重製的,連同版權費可能花的錢已經超過當初拍攝的成本。
(2016/10/2)
拖了很久才終於把計劃中最後一部溫德斯影展行程《美國朋友》(The American Friend, 1977)給看完,突然覺得溫德斯的電影像一幅畫或一組照片,要線性地去拆解他的敘事其實看不出什麼東西,雖然這部已經是他有意玩類型玩情節的作品了。兩段殺人的情節驚悚或緊張都是次要,反而角色的晃忽狀態更有意思,漢堡巴黎紐約的來回切換,地鐵火車汽車飛機的各種不同旅行狀態,美國流行文化和牛仔的符號侵入德國的家庭生活,危險卻又令人迷醉。
翻了翻《溫德斯的旅程》,才想到雷普利這角色幽微的同性戀指涉,陷入青春期未成熟的男性情誼,奔向死亡的一次出軌。不過雷普利的角色設計實在太開放太符號化,沒法以真人看待。
《美國朋友》4K修復成果實在很有膠捲的味道,那種七零年代低成本老電影的色澤和顆粒,不過光就觀影印像來說《歧路》修復版的光影似乎還更美,《守門員的焦慮》則次之,《公路之王》感覺也不差,因為是黑白片沒有顏色上的問題,《愛麗絲城市漫遊》則是原始素材就很低成本的非戰之罪。《巴黎德州》這次沒看,按前兩年看的印像應該也是很不錯的,《慾望之翼》明顯是修復水準較差的一部。
(本文整理發表於2019/9/21)